黃安弘這個名字,偶爾就會在廣東歌的作曲人一欄看到。十年前參加「CASH 流行曲創作大賽」後入行的 James,未必是最響噹噹的那批音樂人,但亦曾為不少歌手如許廷鏗、鄭欣宜、陳慧琳等作曲監製。
大學時期主修教育心理學的他,除了分享身為作曲人、編曲人與音樂監製的工作點滴外,也會談談音樂人在香港樂壇的生存之道,如何透過音樂創作為香港人加油。
如何煉成「一腳踢」的音樂製作
起初黃安弘多以作曲為主,第一首出版的音樂創作是鄭欣宜的《有故事的人》,後來嘗試涉獵編曲和監製工作,James 坦言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為生計。
「起初賣出的歌坊間都很有反應,例如許廷鏗的《螞蟻》,但就算等到版稅,收入回報都很少。現時製作的 demo 基本上已很完整,作曲人會透過編曲顯示自己懂得這種技巧,希望賺多啲錢,而做 production 是最能賺到實錢的,所以有這類工作我都會接,難道真的齋寫歌嗎?」
一首歌能夠面世,從創作 demo 到成功賣歌,再到歌手完成錄音的過程,都代表著音樂人的心血。然而,對於監製的工作,一般聽眾未必太過認識,James 嘗試簡單解釋這個角色背後的重要性。
「監製的定義很廣,例如要跟歌手好好溝通,建議他們怎麼唱更好,mixing 和剪輯 vocal 都是他們的工作,可以是給予整首歌的大方向,或者落手落腳一腳踢,我自己就屬於後者,感覺會帶來更大共鳴。」
其實跟歌手一樣,幕後的創作人都有各自的所屬公司,以增加歌曲成功賣出的機會,像黃安弘就曾先後與 Adrian Chan、Edward Chan 等音樂人合作。現在成為 Alex Fung 旗下音樂人的 James,坦言在製作音樂的技術長進,亦是透過與不同音樂人的合作,跟大師從旁偷師而得來。
「開頭的狀態比較似無人駕駛,但隨著技巧提升,現在懂得掌握和比較控制得到,能夠表達的東西也更多。至於簽公司的好處,是知道最近有甚麼 song request,可以跟著這個方向做,會比較容易『中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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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喜歡與最滄海遺珠的創作
跟 Alex Fung 在音樂上的緣分,也造就黃安弘與陳慧琳的首次合作,並創作出暫時自己最滿意的一首作品。
「第一次跟 Alex Fung 合作,當時還未簽他的公司,有次當我編完 Kelly 的《也許我一直不懂愛情》,Alex Fung 打電話給我,著我在編曲上作更多嘗試,雖然代表著我要推倒重來,但他的 guidance 卻很清晰,也令歌曲有昇華的效果,成為我暫時以來最滿意的編曲。」
編曲以外,讓黃安弘對這首歌格外有感覺的,是出街版本保留了他在 demo 隨心而發的歌詞,它更成為這首歌的點題歌名。
「其實我國語很差,通常自己寫的詞都沒有人要,但寫這首 demo 時用國語哼唱的 hookline,歌詞不但被取用更成為歌名,讓我特別開心。」
問他可有哪些滄海遺珠,自覺值得樂迷的更大關注度,黃安弘很快就想起兩首歌,不過寫過數百首旋律的他,霎時間卻記不起它們的歌名,要上網查找才找到心目中的答案。
「許廷鏗的《登對》,我自己很喜歡的,可惜沒有成為 1st plug;還有梁佑嘉的《死撐》,但這首應該沒甚麼人聽過。每首歌是否受落,它的命途都無法控制。」
歌詞以外,音樂的欣賞價值
寫過近百首流行曲,還未算上石沉大海的創作,作曲人的靈感真的如此源源不絕嗎?黃安弘笑說,「邊得嚟咁多故仔呀」,因此創作時甚少從個人出發,故事還是留給專業詞人來寫。
「要你交歌的時候,慢慢等靈感真的不知等到何時,所以作曲時多用 systematic 的方法,例如從 chord 爆些旋律,或想到 hookline 再 develop,有時將歌詞 feed 入去再作延伸亦可。」
Klook.com以為留學加拿大的黃安弘,會偏好西方流行音樂的曲風,想不到他對廣東歌原來也有深厚的情意結。
「中學開始聽流行曲時,已經真心喜歡 canto-pop,因為它的意思和意境容易保存,可以講述很多故事。最常聽的階段,應該是伍樂城出歌最多的時期,Eason、謝霆鋒都很好,鄭秀文的歌也超喜歡。」
以歌迷的角度分享過喜愛的廣東歌,若以音樂人的角度分析廣東歌的話,James 又覺得今時今日的流行曲,與從前相比又有著怎樣的異同呢?「Canto-pop 的骨幹其實沒怎麼變,樂器選擇也相差不多,不過編曲技巧卻有頗大進步,jazz 的元素也更加豐富。」

只是,從 7、80 年代的廣東歌走到今天,所能用到的旋律都幾乎用過,要將它「扭」得有特色,有時又會令歌曲變得複雜難記,歌迷對此亦未必容易接受,歸根究柢,James 覺得是跟聽歌的人較少理解音樂本身有關。
「絕大部分人都不會停下來聽,我經常聽到的問題,仍然是問編曲與作曲有何分別,所以別說聽得出 mixing 是否上乘,或其他 technical 的範疇做得怎樣。最理想當然是聽歌的人別只 focus 歌詞,會知道整首歌如何誕生,知道其他範疇也有同樣的欣賞價值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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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香港人加油,絕不棄權的監製
入行將近十年的 James,與不少本地歌手都曾合作過,包括最近為其創作新歌的符家浚(阿符),已是他們的第四度合作,而《絕不棄權》的題材,亦跟過去達半年的社會運動有關,旨在為香港人加油並作勉勵。
「阿符的參與度也很高,並非唱首歌就算,其實我覺得他頗有資格去做這件事。當然《願榮光歸香港》好正,但始終主流樂壇很少人開名去做這件事,既然阿符能在這個崗位做到,就嘗試一下。
我們也擔心過會否被責難成『人血饅頭』,但全首歌的製作都沒跟金錢扯上關係,純粹想多做首歌來為香港人加油打氣,歌詞的最後亦比較正面,所以歌名叫《絕不棄權》,也恰好承接阿符之前的《自動棄權》。」
監製與歌手能否磨合,相當影響歌曲最後的成品,James 與歌手合作的心得,是建基於彼此的認識程度,以溝通捉摸大家想要的元素。
「每個 artist 唱歌或處事的風格都不同,有些會比較聽你講,有些則有較多個人想法,如果跟對方有若干認識的話,自然會更清楚哪些 range 適合歌手本人。」
在眾多歌手裡,跟 James 合作最多的,是從星夢年代已經開始為他寫歌的許廷鏗,James 有份參與製作的至少有十五首歌,從中亦看到 Alfred 出道以來的進步。
「以前在 TVB 的時候,每首投放的時候和資源都不能太多,style 也會比較相似;但我知道他在加盟華納後有更多話事權,一般 ballet 會有,比較偏鋒的歌也有,令藝人本身的質感更豐富,資源足夠亦可讓監製將他最好的東西發揮出來。

從賣歌比率,看音樂有幾難做
經常聽說音樂人難以維持生計,像填詞人王仲傑就曾分享過,自己半年的歌詞版稅,網上串流播足十三萬次卻只得 $12.21 的收入。雖然黃安弘持續有新作面世,但亦不諱言要靠兼職教音樂和心理學來幫補。
「看我仍然是要繼續捱,就知道並沒甚麼心得。有些學生會覺得編曲很容易,但到實際該如何執行又是另一回事。從最初接觸編曲到學會原理,再到編得一首可以出街的歌,整個過程是很漫長,所以不要低估練習的時間,講到尾也是看你有多堅持。」

有幾難做?從 James 成功賣歌的比率可以得知。「大概寫十幾首歌,才會賣出一首,這個比率並非很低但絕對不高。」每首 demo 都製作得近乎可出街的質素,耗費的時間和心機可想而知,堅持繼續寫的動力,除了源於熱愛,還得有點阿 Q 精神。
「我會安慰自己,並非賣唔出,只是未賣出而已。」話雖如此,不覺得之前的心血都付諸流水嗎?然而,James 卻不認為這等於浪費心機,畢竟世上每件事都存在著它的意義。

「有時將舊歌 melody 改改,有時又覺得改舊不如作新,寫得多所需的時間更少,在自己的作曲庫裡儲多幾首,當有 song request 就拋出去,我也試過有 demo 擺低幾年後才賣出,所以沒有說必然浪費。」
愈是難捱,成功時才愈有滿足感。每次重聽自己的創作,不管最後賣出與否,James都會將它們當成自己的心肝寶貝看待。
「每首都像自己個仔,不會說要拋棄它們的。最重要的是,每首歌都有裡面值得聽的東西,進步和得著也很重要,否則不斷重覆 ABC 餐困在那裡,你不變,世界仍會改變,所以一定要緊貼時代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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